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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点|华语电影中的女性之美

排除消费主义精心构建的“女王”“女神”精致陷阱,妇女节就该是个值得推崇和庆祝的好节日。在这个为庆祝妇女在经济、政治和社会等领域作出的重要贡献和取得的巨大成就而设立的好日子里,我们来重温一些电影中的女性形象,也从中体味背负这世界一半性别的躯体,所承载的伤痕、苦难和悲鸣。

老实说,放诸世界电影之林,华语电影中的女性书写,其实还大有空间,当然这里指的是主流电影的表达途径,还有许多异色的女性光彩,想必也在大家心中各美其美。希望这些华语电影中的女性之美,能带来同频的振动,无论性别,能在这些人身上看到力量,感受温柔,也报以更多理解和尊重。

既然3月8日的全称是“国际劳动妇女节”,我们就从妇女的劳动开始说起。

在新中国成立初期的建设阶段,国家提出了“妇女能顶半边天”的口号,鼓励女性投身生产建设,许多工种开始出现女性,女拖拉机手、女飞行员、女交通员、女医生等也被拍成了电影,并广受欢迎。

王丹凤在《护士日记》中扮演了一个充满热情、朝气蓬勃的护士,为了支援祖国建设来到边疆,克服重重困难迎接祖国的春天。护士学校毕业之后,上海小姐放弃诱惑的生活,主动要求到最需要她的地方去,当事业和爱情发生冲突时,毅然决然遵从自己内心的抉择。电影中半个世纪前的“小燕子”坚强、勇敢和不畏牺牲,以及当时追求平等、独立、自由的精神面貌都令人耳目一新。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的童谣传唱至今,王丹凤的美,也在这部电影中被赋予了新的气质。王丹凤塑造的年轻漂亮、积极向上的新中国第一代女护士的银幕形象深入人心,据老影人回忆,影片上映后,许多男性找对象,“首选护士”。

《红高粱》曾是一个时代的电影美学的巅峰,九儿是欲望的载体,是生命力的象征,其中所散发出的那份狂放原始的魅力,至今也是无人能及的。

被画外音称为“我奶奶”的九儿,是个在苦难中爆发出巨大生命能量的女性。电影一开始,她因为一头黑驴就被父亲卖给麻风病人家做媳妇,路遇劫匪,她从容淡定为自己谋出一条生路。高粱地里的“野合”,伴随着高亢辽远的唢呐声,最原始的人性欲念,在阳光、风沙、高粱叶的摇晃中野蛮生长。而新婚守寡后,年轻的九儿毅然撑起面临垮塌的酒坊,笼络着一帮铁血汉子,酿出上佳的女儿红,又于民族危亡时,挟着酒坊弟兄们谱出一曲慷慨献身的热血悲歌。

从最初被损害的无助小女孩,到之后不断蜕变展现出强悍力量的“我奶奶”,在华语女性形象中,过了几十年也堪称“极品”,强大,直接,尖刻,充满行动力和斗争性,敢于反抗世俗,同时内心充满了热忱和良善。加上张艺谋大胆的红色运用,《红高粱》有着一种浑然天成的民族悲怆感与豪放感,电影美学和人物基底,在巩俐身上相得益彰,真算得上是完美呈现了。

《万箭穿心》是一曲女性悲歌,颜丙燕饰演的李宝莉不是个招人爱的女人,但前所未有的生动接地,极强的控制力和感染力几乎是揪着观众进入她一地鸡毛的生活和千疮百孔的内心世界。

李宝莉没文化、强势、笨拙,在婚姻和家庭关系中一次次失衡。丈夫出轨,她无法面对捉奸在床后的崩塌,选择匿名举报。而这一通电话改变了整个家庭的命运。无法重新来过的丈夫最终在多重打击下跳桥自杀,宝莉凭着自己一副肩膀做起女挑夫,撑起从不给她好脸色的儿子婆婆一个家。

闺蜜把家里一系列的坏事归结为房子风水不好,位处“万箭穿心”,倔强的宝莉坚持不信邪,誓要把“万箭穿心”过出“万丈光芒”。转眼一晃十年过,从小稳考全班第一的儿子,到十八岁就坚定的和自己划清界限断绝关系,宝莉所有的信念和寄托被摧毁。

但重新面对真相的女性,在收拾好遍地的伤痕后,反思和认识自己的错误,坦然放下过去向前走,年华已老,前路未知,只有那份坦然和坚韧,让这个万般苦说不得的电影有了一个出口。

《桃姐》是一部又浓又淡的电影,静水流深的剧情,娓娓道来的琐碎生活里,有浓烈的让看到的人都很难不落泪的情感。

照拂了四代人的桃姐,放在生活里,是那种全然不起眼的女性,可又是那样的熟悉。她不善言辞、任劳任怨,表达爱的方式是记得华仔的每一个喜好,能做出一桌定制的美味佳肴。她总是对别人很好,但对自己抠门,生怕给别人添麻烦,即使力有不逮也坚持着想要维护自己的尊严。

桃姐一生几乎为别人而活,但这份为他人的心情中,有发自内心的快乐。她有自己的智慧和心胸,即便如猥琐坚叔三番五次骗她的钱去找小姑娘,她也看破不说破,那句反问“还能找几次啊?”带着对他人最大的善意和慈悲。

当她身形佝偻,满脸老人斑,生活不能自理、言语不清、大小便失禁,她也以自己的善良和温暖,在最后的痛苦窘迫中依然挣得了生而为人无可辩驳的尊严。没有任何女性力量标签的加持,她是生活本身,让枯萎也成为生命绽放的一部分。

《卧虎藏龙》至今是华语武侠的巅峰,在新世纪之初横空出世的章子怡,贡献了玉娇龙这么一个丰富多元、充满读解空间的女性形象。

玉娇龙出身于官宦之家,反对父亲的“指婚”,与山贼罗小虎私定终身。同时她仰慕武当山侠客俞慕白,又偷偷拜师江湖上声名狼藉的逃犯“碧眼狐狸”。玉娇龙亦正亦邪、追求自由,不断试图反抗规则,又在其中不断受到规训。这个悲剧性的少女,是形而上和文学性的,她离生活没有那么近,又激起人心深处对于追寻和渴望的思考。

原著小说中,跳崖是玉娇龙为逃婚而进行危机公关的 “权宜之计”,而电影中则成为李安为这个人物安排的结局――入世地看,她是殉情;出世的理解,她是殉道。玉娇龙心中有一个理想的江湖,是承载自己蓬勃欲望的乌托邦,但终于还是走向幻灭。

初生牛犊的章子怡,后来也成了“一代宗师”,宫二是另一个可以与之对应看待的华语武侠世界中极为重要的女性形象。她们都刚毅,又极致孤独,是一种可以全然跳脱男性凝视和社会规训的美学高度。

中国,哦不,全球票房最高的女性电影主角,值得记上一笔。虽然占了档期红利,但这部电影的确真的很戳人。母亲这个身份,并非一定是女性价值的归宿或体现,但一个好母亲当然是一个值得敬仰的身份。

影片中的李焕英,和贾晓玲在一段流动和变化的关系中不断紧密、反转、升华。贾玲并没有多深刻的女性视角,也并没有太深入地去探讨女性选择、母职等话题,但影片胜在足够真诚。当她足够诚挚地讲那么一个穿越回长辈年轻时光的老套故事,一切母亲的青春、灵动、善良、温柔都可以那么生动。从一个孩子追忆母亲的角度来说,这是一场最动情的关于妈妈的梦,浅白、直接,最动人。

《我的姐姐》安然:沉默的大多数

《我的姐姐》是2021年大银幕上的一个惊喜,一个数量庞大而长期沉默的群体,因为一部电影,而成为社会热议的话题。这是电影的力量,一种电影应有而许久未曾展现的力量。由衷的为有这样一部电影而高兴。

车祸失去双亲的安然,面对年幼的弟弟和自己远走高飞的梦想,陷入两难抉择。她因为弟弟受尽委屈,重男轻女的思想甚至让她在成长过程中无法做一个“正常”的人。

《我的姐姐》真实地将积年累月中“姐姐”们的困境展现出来,女性一代代被装进男权社会套子中,不同时代的女性可以有不同的选择,却有着共同的无奈和遗憾。朱媛媛饰演的姑妈和安然形成了鲜明的对照,两代人的悲哀将这个议题拉扯到更深的境地。而张子枫,把一个要强又倔强、竖起全身的刺随时准备抗争、即使打不过也要打回去的女孩,那些愤怒、委屈、隐忍、无奈和无助诠释得令人信服又心疼。

而展现不公和困境之外,电影也展现了女性强大的情感力量,让女性独立、爱与善良这些词矛盾地继续纠缠在安然身上,虽然这个被“道德绑架”的结尾触怒了一部分观众,但生活从来不是二选一这么简单。

北方小城市的大龄音乐女教师王彩玲相貌丑陋,却因天生有一副唱歌剧的嗓喉,相当清高。不甘像周围人一样平庸的她,一心要将根扎在北京。丑女彩玲爱上了同为文青的黄四宝,然而真心错付,黄四宝一边利用着她,一边视她为洪水猛兽。当遇到迷恋芭蕾、被旁人视作异类的芭蕾演员时,她也无法下定决心和他一起向现实做个低头的假动作――形婚,胡老师锒铛入狱,彩玲也倍感自责;当她下定决心赔上自己“北京户口”希望的老本,为身患癌症去日无多的高贝贝圆梦之际,她又一次经历骗局……一系列的打击之后,王彩玲终于以自己的方式和世俗生活握手言和。她在街上偶遇了昔日的心上人,啃着烤焦的鸡翅,那可能是梦想最残破的着落方式。而歌剧舞台上引吭高歌的一场梦,还在告诉观众,这个不起眼的中年妇女,内心曾怎样的炽热过。

王彩玲可以算是华语电影众多女性银幕形象中最理想主义的化身,无论是她面对自己的歌唱梦想,还是逃离现实生活和肉身本身的桎梏,以及对爱情的追求,都堪称理想。但这并不是一个追逐梦想的鸡汤,而是一个人如何面对她不如意的生活,并与之和解和自我接纳的故事。王彩玲是那种生活中压根就没有机会“上场”的人,可这不被看见的人生,背后有多少惊涛骇浪,都是这样在个体的自我翻腾中,平息下来的。

除了赞颂那些有着各式各样不同面向和维度美好的女性,女性所面临的境遇,也是在这样的日子里不应被粉饰的。

作为一部电影的女主角,白雪梅是当代华语电影的一场噩梦。这个被拐卖进大山的女大学生,不断试图逃跑,铁链拴脚要跑,大了肚子要跑,自杀未遂要跑,用身子为筹码借钱也要跑。而这逃跑之路的艰辛,只因为人心是最禁锢人的牢笼。她一次次跑,一次次被抓回去,查税的人是帮凶,镇上的大巴司机是帮凶,利用她占便宜的人是帮凶……导演李杨说,视而不见谓之盲。当警车在山间呼啸依然被村民团团围住而走投无路……白雪梅没有放弃,她始终在跑。白雪梅们还没有跑出去,所以,我们还需要这样的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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