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电影里的华人形象
最早出现华人形象的好莱坞电影,是1895年爱迪生公司拍摄的默片《中国洗衣店场景》(CHINESE LAUNDRY SCENE),里面的华裔洗衣工形象猥琐,被警察到处追逐,一副“城市垃圾”的刻板形象,这也是默片时代华裔在美国影片中的“招牌造型”。
有声片早期,出现了一些专门定制的“北美华裔”经典形象,如派拉蒙1929年首创的“傅满洲”(DR.FU MANCHU),和百代1926年首创的“陈查理”(CHARLIE CHAN),这两个“华裔造型”前者极瘦,后者极胖,前者是“大反派”,而后者虽是丑角却好歹算个正面形象,前者创作团队本身对华裔有恶意,而后者的主创毕格斯(EARL DERR BIGGERS)是公开的反“黄祸论”者。但共同的特点,都是用刻板、夸张、漫画式的粗线条,有意无意地勾勒出当时美国许多电影人带有种族偏见的、居高临下的“华人观”,其中被北美华裔普遍视作“丑化侮辱”的“傅满洲”系列被多个美国主流影业公司一再翻拍续集,甚至让傅满洲“子孙不绝”,甚至悄悄混进了最新“漫威”系列的角色群里。
较华裔男性更不堪的,则是华裔女性的角色,从“大萧条”之前直到1986年的《大班》(TAI-PAN),大小荧幕上的华人女性几乎都是妖女、花瓶、交际花之类角色,即所谓“苏丝黄(SUZIE WONG,50年代活跃在美国舞台剧和影视作品中头脑简单、痴迷白人男性的华裔交际花)式角色”。许多有才华的华裔女演员因长期得不到“正常”的角色机会,只能早早黯然改行。
这种种族歧视的极致,是明明适合华裔女性扮演的角色也不让华裔来演:1935年,米高梅把赛珍珠(PEARLSYDENSTRICKER BUCK)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中国题材小说《大地》(THE GOOD EARTH)搬上银幕,女主角阿兰是个道地中国妇女,当时好莱坞资深华裔演员黄柳霜(ANNA MAY WONG)报名参演,却被蛮横拒绝,面貌完全不像中国人的露易丝.赖纳(LUISERAINER)成为主演,更过分的是米高梅竟要求黄柳霜改演剧中反派配角,被愤然拒绝。
上世纪70年代起,李小龙系列、电视版《霹雳娇娃》(CHARLIE'S ANGELS1976)系列的成功,刺激了一系列华裔“打片”和“打星”的火爆,吴宇森“黑帮枪战片”、成龙系列好莱坞片、电影版《霹雳娇娃》系列(首部2000年)的诞生,和《潜龙轰天》系列的“亚洲化”(2003年《潜龙轰天3》BELLY OF THE BEAST不仅把主场景搬到东南亚,导演也换成中国香港的程小东),让好莱坞音频上一时间充斥着华裔古今“打手”的形象,仿佛华裔“能打且只能打”。
上世纪80年代起,随着《末代皇帝》(THELAST EMPEROR)等“华人元素非打片”的票房和奖项成功,《卧虎藏龙》(CROUCHING TIGER, HIDDEN DRAGON)、《花木兰》(MULAN)等“中国题材、西化诠释”的好莱坞作品开始涌现。此外,根据西方社会“变化了、但仍然刻板的华裔形象”拍摄的商业片,如2018年由新加坡华裔美籍作者关本安(即关凯文KEVIN KWAN)原作改编的美国电影《摘金奇缘》(CRAZY RICH ASIANS)(内容是所谓“展示亚裔富豪生活”)也风靡一时。
这些影片虽产生年代、背景各不相同,但共同特点是“主要面向本土和非华裔市场”,其引入华人元素、塑造华裔形象的目的,是迎合非华裔受众、投资者心目中或想象中的“华裔形象”,因此不论美丑善恶,普遍和真实华裔形象有较大落差,因此常被戏称为“文化美式中餐”。
当然,也有少数影片、尤其一些非主流商业性的影片,因为特定的背景或特殊的团队,会塑造更接近真实的华裔形象,如1993年的《喜福会》(THEJOY LUCK CLUB),是当时罕见的、由几乎全华人团队拍摄,改编自华裔女作家谭恩美同名原作的小众片(即便这部公认刻画华裔形象较“还原”的作品,其成功也主要集中在剧中华裔女性身上,而作为陪臣的华裔男性则难免符号化和刻板化。
相对而言,美国影视刻意通过塑造华裔角色取悦中国或华裔观众的反倒不多,事实上在北美市场获得好评的“华裔题材”影片,在中国市场往往票房表现不如在中国以外,即便《末代皇帝》、《卧虎藏龙》等也不能例外。相对而言,对非中国题材商业大片做一些针对性的讨好式“微调”,反倒较为常见,在商业上也比较讨巧,如《火星救援》和《2012》的“中国元素”都有票房考量,另一些影片将原剧本中的“亚洲邪恶元素”改为“无确指”。
一些对华人和中国元素理解较深刻、下功夫较多的制片方,在塑造“涉华”形象上则有一些进步,也比较容易“中外咸宜”,如动画电影,已上映的《功夫熊猫》KUNG FU PANDA1/2和预计明年初上映的动画电影《青春变形记》(TURNING RED),等,但迄今这种较成功的尝试尚不多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