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读史(14)•herstory•甄嬛传中纯元皇后原型:武元皇后杨艳

法律·社会·文化

《甄嬛传》仿佛二十四史后妃列传集大成，其中处处可以看到历代后妃影像。，，那是李世民的长孙皇后做的事；比如出家再回宫，不惜自残以诬陷皇后，那是武则天做的事情；早早亡故，留下遗命立妹妹为继任，被皇帝怀念终身因此不违背之前诺言的纯元皇后，似乎也像晋武帝的武元皇后杨艳。

晋武帝对自己第一位皇后——武元皇后杨艳的宠爱，不仅表现在他与杨艳生了6个孩子，也不仅表现在他立杨艳为皇后，更重要的是，晋武帝对杨艳言听计从，哪怕杨艳的见解与自己不一样，大都也会依着杨艳。试举几例：

第一件事，晋武帝选妃

晋武帝选秀由杨艳主持。杨艳的标准只有两个：一是“洁白”，二是“长大”，就是长得白净，个子高，至于端正美丽的，一概不留。

晋武帝曾看中卞藩的女儿，用扇子遮着偷偷跟杨艳说，这个漂亮，我喜欢。杨艳立刻拒绝，理由是卞藩是卞太后家族的人，卞家的女儿怎么能居于皇后之下呢。晋武帝也就认可了。得到杨艳允许而进宫的几乎没有美丽的，甚至于其中的左贵妃，是著名文学家左思的妹妹，虽然才华卓越，却是史上有名的丑女。只有一位长得还不错的赵璨，则是杨艳的表妹。

第二件事，晋武帝废立太子

晋武帝与杨艳生的长子二岁夭亡，次子司马衷就成为嫡长子，可惜司马衷天生弱智。

关于司马衷的弱智，历史上留下很多故事。最著名的就是当天下大乱，左右向已经是皇帝的司马衷汇报情况，司马衷大惑不解地说：“百姓无栗米充饥，何不食肉糜？”

人人都知皇太子不堪大任，晋武帝与杨艳当然也知道，晋武帝私下里与杨艳商量，是不是更换储位，让第三个儿子司马柬做太子。晋武帝以为，司马柬也是皇后杨艳的儿子，又显然比司马衷聪明伶俐，想必杨艳是会同意的。但杨艳的想法却是，如果改立司马柬为太子，就是对身份继承制度中“立嫡以长不以贤”的违背和公然破坏，如果这一法制能够被公然破坏，晋武帝的哪个儿子不能做太子呢？这样一来，恐怕自己的儿子不但不能做太子，还要承担更大的风险。于是杨艳直截了当地回答晋武帝：“立嫡以长不以贤，岂可动乎？”

第三件事，晋武帝选太子妃

司马衷被确定为皇太子，谁可以做太子妃呢？司马炎觉得卫瓘的女儿挺合适。可是杨艳坚持选太尉贾充的女儿贾南风。

司马炎说：“卫家的女儿有五可：卫家人丁兴旺，卫家小姐秉性贤淑，容貌艳丽，身材修长，肌肤雪白；贾家的女儿有五不可：贾家男丁衰微，贾家小姐秉性忌妒，容貌丑陋，身材矮小，皮肤黝黑。”可是杨艳一再坚持贾家的女儿最为适宜，最后矮小而相貌平庸的贾南风居然中选入宫。

杨艳之所以坚持贾南风做太子妃，不是因为贾南风德才兼备，而是因为，贾南风，是贾充的女儿。

。当年曹魏高贵乡公曹髦不甘心做司马昭傀儡，率领太监去攻打司马昭。太子舍人成济问贾充：“事情紧急了，现在可怎么办？”贾充大喝：“司马公养着你们，不就是派今天这样的用场么？今日这事，没什么好问的。”成济便上前刺杀了曹髦。可见，贾充对司马昭便有拥戴之功。

贾充对于晋武帝司马炎也有大功劳。司马师、司马昭兄弟感情交好，司马师没有儿子，司马昭便将自己的次子司马攸过继给了司马师。司马攸聪明伶俐，所以司马昭曾经犹豫传位时是传给自己的长子司马炎好呢，还是传给司马攸。从法律上讲，传位给司马攸不违背“立嫡以长不以贤”的原则，因为司马攸理论上是司马师的嫡长子。贾充的大女儿还是司马攸的嫡配夫人。这种情形下，贾充仍然建议司马昭确立司马炎世子的地位，司马昭临死时也告诉司马炎：“贾公，是了解你的人，是支持你的人。”

晋武帝登极之时,朝局并不稳定,忠心于曹魏者有之,,朝中纷嚣,派系纷然。贾充作为新礼法之士的主要代表,有效地抗衡了玄学名士派系的坐大,修订了在中国法制史上有重要地位的《晋律》，。

司马衷有贾充这样一位老丈人在背后撑腰，自然是稳妥的。

第四件事，晋武帝再次立后

杨艳三十七岁身染重病。此时的晋武帝素来喜爱大将军胡奋的女儿（大家有没有瞬间想到华妃？）。

杨艳深怕自己去世之后晋武帝会立胡夫人为皇后进而影响太子地位。于是，临死之前，杨艳头枕在晋武帝膝上，交待遗言，希望皇帝立妹妹杨芷为新任皇后。晋武帝含泪应允之后，杨艳便在明光殿中，“绝于帝膝”。

杨艳从当时女子的法律地位出发，谋划身前身后家庭内部结构，身前以表妹赵粲为媵妾，毕生坚持嫡长子继承制度，身后以堂妹杨芷为继室，持续影响晋武帝一朝朝政，机关算尽，果然聪明。

但后世的历史学家往往以此诟病，甚至将西晋的迅速灭亡归罪于杨艳。宋人叶适评论道：“晋武帝是一位雄才大略的皇帝，任用人才，收复东吴，统一全国，但是武元皇后杨艳却是一个非常平庸的女人，这个女人见识短浅，做了三件事使西晋灭亡了，就是坚持嫡长子继承制而立晋惠帝，坚持妹妹续嫁给晋武帝做继室，坚持以贾南风为晋惠帝嫡配。因为杨艳做了这三件事情，所以晋武帝始终没有更换继承人，终于导致弱智的晋惠帝登极，导致残暴的贾南风以皇后专政，，引发八王之乱而亡国。好不容易统一的局面被瞬间破坏，并且导致了三百多年南北分裂战争绵延的惨痛局面。，这真是万世不易的真理。”清人王鸣盛亦认为武帝“用妇言败”，——听老婆的势必要失败。

叶、王二位先生的观点不过是重弹妇女干政导致国破家亡的老调。实际上，晋武帝能听从杨艳的筹划，从根本上来说，是因为杨艳的筹划既符合礼法，也符合晋武帝自身的利益和需要。因为晋武帝登极十年间，朝野上下颇有呼吁晋武帝传位给弟弟齐王司马攸的风向，如果晋武帝自己不能坚持“立嫡以长不以贤”的立法原则坚持立嫡长子司马衷为太子，那么他自己的地位，包括他自己直系后裔的地位都会受到弟弟齐王司马攸一系的巨大威胁，这一点，晋武帝是不愿意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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